“哪来的小屁孩,太守府岂是你乱跑的地方!”
背后突然传来少年人的呼喝,小男孩吓得背脊一凛,连忙转过身。
眼前的英俊少年身着锦衣,面白如玉,身后跟了两个亦步亦趋的丫鬟。
“艾、艾……”小男孩原本便不善于言辞,一紧张,结巴的毛病更厉害了。
“怎么说话也不利索,咱们府上有这么笨的下人么?”锦衣少年正是姜山的三哥姜炎,话一开口,身后的丫鬟们便笑了起来。
小男孩脸涨得通红,却知对方身份非富即贵,由不得他任性,硬是咬着牙沉默了下来。
自从家道中落,孤苦无依之中后,他才明白身份的格差到底代表着什么。
——现在的他,不过是个被大小姐好心收留的孤儿。
“少、少、少爷,小、小姐让我去、去校场……”
“呵,我说呢。咱们家除了小妹这不理家事的人,也没别人会做这没好处的事了。”姜炎叹了口气,“得跟她说,别随便什么人都往府里带,迟早出事。”
小男孩盯着自己的脚尖,没有抬头,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是抬头,便一定遮掩不住眼里的愤怒。
若是惹了眼前的少爷生气,一定会给小姐添麻烦。
……只是这人竟然用这样的语气说小姐!
“三哥,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悦耳婉转的声音瞬间打消了小男孩心中的不满——是他记忆中温柔的小姐!
“小妹,你来得正好。你的下人怎么也不好好管教,真没规矩。”
小男孩心里忐忑,偷偷抬眼瞧,却正好瞧见了小姐安抚的视线,突然又平静了下来。
“他不是我的下人,只是我前些日子收留的,还有些事要找他问清楚。”姜山道,“我刚过来的时候见娘身边的闻香在找你,你还不过去,是要让娘久等么?”
姜炎剑眉倒竖,冷哼一声:“你就爱同我顶嘴,如此这般,真不知以后有什么人家要!”
这句话倒是禁锢了女人千百年也没变过,没点新鲜玩意儿。
姜山勾了勾嘴角,“哦?那你不也无人问津到现在?”
“你……强词夺理!哪家闺秀会像你这样随意地把婚事挂在嘴边!”
说完,姜炎拂袖而去。
切,双标小气鬼。
姜山松了口气,转身看向了涨红了脸的小男孩。
就姜炎那低情商的性子,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一定会被他气个半死。
微蹲着身子对小男孩说:“你还好吗?三哥对谁说话都那么阴阳怪气的,别太放在心上。”
小男孩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脸更红了,只疯狂地摇头。
“我起得早了本想去寻你,却听孙叔说你早已经过来了。我辰时才习武,你这么早过来,不是要等很久么?”
“艾……”他一开口,便听到自己还未恢复的嘶哑声音,难听得他恨不得捂住耳朵,立刻住了嘴。
小孩子最是要强,怕丢脸。
想起丹朱对自己说过的话,姜山随意地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让他放松,“好啦,那里有个凉亭,过去坐着说吧。”
前任太守是个爱好风雅的人,是以太守府内凉亭假山,小桥流水一应俱全。
只是接手的姜家人都是出了名的武夫,平日里除了吃住都泡在校场,这些设计也只有洒扫的下人会去多看几眼。
姜山自顾自地坐下,见小男孩站得笔挺,道:“你坐下吧,我仰着头看你累。”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听话坐下,屁股只挨了三分之一。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想起对方紧张得有些结巴,姜山又提醒道,“别紧张,吸气,呼气……”
小男孩照做三次之后,似乎真的放松了些:“我、我叫邓艾,今年九岁了。”
九岁?
就算是虚岁,这看起来也太瘦小了,明摆着营养不良。
想起在现代时经常看到的饥饿贫困儿童,姜山不由心生怜悯。
不过邓艾这个名字,好像很耳熟。
难不成也是三国的著名人物?
“你是天水人么?”如果姜山没记错,三国里出身天水的大概只有同样姓姜的姜维。
邓艾摇头:“是、是有人让这么说的。艾是义阳棘阳人,家道中落后原本打算投奔远亲,但路上碰上了意外。”
“然后便被抓住了?”姜山放柔了嗓音。
邓艾似乎是冷静了下来,说话清晰了不少:“那些人蒙着脸,我瞧不见他们长什么样。他们押着我喝了药,我便说不出话来。他们……他们说,若我不配合,便不给我解药。”
姜山点点头,“但实际上他们给你下的药并不稀奇。这年头精炼的毒药难得,想来也不会用在你一个孩子身上。不过你当时很害怕吧?”
邓艾一听,眼眶顿时发热。
他孤身流浪的这些日子里原已习惯了忍受痛苦,甚至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这些事情了。但听到姜山这么柔声安慰,心里的恐惧、不安却又都冒了出来。
不行!
不能在她面前哭!
那也……太丢人了。
邓艾微微仰头,想把眼泪憋回去,却听见姜山似有若无的呢喃。
“我懂……我那时也一样。”
太守府的大小姐,哪会有和他一样痛苦的时候?
邓艾不解,却没问出口。
“艾还活着,就已经足够了。”
回想起一路上见到的炼狱惨状,邓艾的心又渐渐平静了下来。
“好孩子,你很勇敢。”
眼前明明是个只比自己大了五岁的少女,却用着如此成熟的口吻,邓艾恍惚间似乎是看见了生前的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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