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直在跟着我们。”
这几日,宁缺的行踪在北边飘忽不定。
无论韩夜的无距有多快,宁缺总会先一步消失。
而从唐国浩浩荡荡出发而来的佛与菩萨们,已踏入荒原,来到了韩夜的身后。
韩夜与这些百相诸佛仅有一河之隔。
河的那边佛光漫天,妙音成曲。
河的这边,只有韩夜一人,一剑。
北荒的天际忽然亮起,一道破灭的剑光横扫而过,河那边成片的佛光溃散。
化作缕缕光丝升入天空,仿佛圆满得道一般。
韩夜感应着这些光丝的去向,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唐国城之中,无数僧人的身影重新出现。
他们表露出诸佛与菩萨的本相,再一次踏出城门,向着北方而来。
“能量守恒?”
韩夜的周身血雾澎湃,如同海浪一般,很快扩散到周围百里。
雾中不时闪过黑色湿滑的不明生物,响起阵阵嘶吼。
“我劝你不要吃他们。”天女忽然出声阻止。
“若是吃完,恐怕你也会成佛。”
“清静也无效吗?”韩夜问道。
“清静隔绝的是世界的规则,而他们是众生的信仰。”
“而且是畸形的信仰,其中所含的剧毒是清净没有办法解决的。”
韩夜听着天女的解释,想起了长安城中对付观主的一幕。
“找也找不到,吃也吃不了,杀也杀不完。”韩夜将血雾重新收起。
“韩夜,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再腐蚀着你的身体和精神,佛祖在拖延时间。”
“若再这样下去,恐怕还未找到他本人,你就先被这世界同化了。”
韩夜闻言闭上眼,静下心来思索接下来的行动。
半晌过后,韩夜的双眸中闪烁出精光。
“只有接近他,才能找到他。”
“修佛吧。”
不知过了多少年岁。
北极的荒原依然被冰雪覆盖。
雪一直下,雪深却不增不减。
苍茫的大地上。
一个身穿红色僧袍的年轻人缓慢行走。
他每走一步,地面上便会开出一朵血色莲花。
而他的身后已开满一片无边的血色花海。
花海中岣嵝着成百上千的非人影子,它们的利爪森白,血眼猩红,凄厉的吼叫着。
吼声是沙哑的嗓音,仿佛构成某种经文。
“阿者言无,鼻者言间,为无时间,为无空间,为无量受业报之界,故阿鼻地狱。”
血色地狱正在向佛国展开。
无数的佛与菩萨站在河的对岸,不敢上前。
多年来,这些佛和菩萨前仆后继的想要铲除荒原上的血色花海。
但最后,他们的数量消失了小半,没有在唐国城中复生。
反而是血袍僧脚下的莲花朵朵,生长出很多不人不鬼的怪物。
‘嗡嗡嗡···’
血色花海中晦明难辨的沙哑嗓音与河对岸的佛音碰撞在一起。
河水蒸发,游鱼被抽干气血只剩骨架。
佛与菩萨们忽然闻见了一股刺鼻难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皆是捂住口鼻向后退去。
血袍僧没有停下行走北方荒原的脚步,他要让血狱佛国降临在这片土地上。
取代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
血袍僧又这样行走了很多年。
直到有一天,一座宏伟的雪峰出现在他的前方。
这是他反复征途中没有遇到过的。
高山之上白雪皑皑,森寒的气息让得此地寸草不生。
“你终于肯露面了。”血袍僧停下脚步,双手合十,向着眼前的雪山说道。
佛光自云层中透落下来。
雪峰之上的冰雪瞬间消融,化作冰冷的水流,重新填盖那条贯穿荒原的大河。
无数的佛与菩萨匍匐跪下,他们萎靡染血的身体再次散发出光芒。
血袍僧见状面露不愉之色,伸手朝着雪峰方向一抹。
山石顿时崩塌。
一座顶天立地的佛像露出真面目,就这样安静且高大的矗立在僧人面前。
佛像之上,一个年轻僧人正用石凿认真的修饰着佛的眉眼。
嶙峋的山石被他打磨得细致光滑,无限的慈悲从其中流露出来。
忽地,山体颤抖。
年轻僧人没有站稳,从佛眼处跌落而下。
劲风吹袭在他的脸上,千米之高的落程瞬息便过去了一半。
一道黑影突然自血袍僧的体内钻出,化作流光顷刻间来到年轻僧人面前。
年轻僧人似有所感,伸手抓住,黑影展开,竟是一把被修修补补多次的老旧黑伞。
俯冲之势忽地缓停。
年轻僧人握持着黑伞伞柄,在空中摇摇晃晃如同一颗蒲公英。
落在了大佛的手中。
血袍僧抬头,对上的是那双早已睁开,慈悲之意万丈的巨大佛眼。
年轻僧人站在大佛的手心,撑着大黑伞,也是神情慈悲的看向血袍僧。
“怎么?事到如今,还玩人质这套?”血袍僧缓缓开口。
大佛低眉,看向手中的年轻僧人。
而后五指收拢,手掌缓缓握在一起。
血袍僧见状嘴角上扬,只见万丈黑色光华忽地自指缝间渗透出来。
大佛佛眉微皱,一道黑白流光自掌中缝隙钻出,落到了韩夜身旁。
“你竟然也进来了。”大佛的嘴唇轻启,碎裂的山石掉落而下。
天女与年轻僧人一同握持着大黑伞抵抗着煌煌佛光与佛音,亦如许多年前二人一同经历的疾风骤雨。
“你们是谁?”年轻僧人双眼无神的问道。
“你虽在修人间之力,但佛国的贪嗔痴对伱来说恐怕有些过早了。”血袍僧开口。
天女点了点头,大黑伞收束,她一把抓起年轻僧人,一同化作流光没入血袍僧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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