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后, 永寿殿传来消息。
清莲阁昨日进出者的牙牌登记册已查过, 除了第一次来送木盒的人外,整个院中包括会轮次的侍中都是老面孔。
而根据那些人回忆, 第二次来送木盒的宦官没人见过。
身子窄,声儿细, 低着头,连他是不是长乐宫的都令人怀疑。
可若是身怀武功之人,借高墙逃过了牙牌登记, 那长乐宫岂不是时刻处在被刺杀的危险中?
在北狐厂的笼罩下,这简直就像一句笑话。
整个清莲阁里里外外三层侍中,每条路皆有人巡察, 如果是当日没有任务的牙牌,绝对放不进长乐宫的大门。
若非如此, 红墙禁地内, 可是侠义仗客想来就来, 想走就走?
更别提他们的武功, 可能还比不及北狐厂。
所以事实显然是, 那个人还躲藏在清莲阁,且是已通过的牙牌。
那时找不着人证的,只有六个人,两个宦官四个宫女。
若是个宦官,不会没人能认出来他是谁。
一个背影就足以让朝夕相处的人熟悉。
至于其中两个宫女, 虽然当时未在, 但以她们下次被人看见的地点来看, 这点时辰是绝对不够路程的。
也许有人会武功。
不过正当王献艰难地审问时,高德忠携人来视察过,没什么可说的,北狐厂督主兼中常侍就是不一样。
他道这里没有习武之人,那就是没有。
而剩下的,一个宫女,一个婢女。
就分别是二小姐,与三小姐的人。
王献查来一时为难,不知怎么报,于是先去禀了沈淑昭,哪知她却笑笑,还道:“这件事并不在于是哪位沈家小姐,而是有没有第三人。”
说罢就让王献如实把结果往上报,太后因着召臣阁已拆,除去晨昏定省,永寿殿外人往来不如以前,所以很快就宣了沈淑昭俩人觐见。
与初进宫时不同,这回太后先召了三小姐。
三小姐早对今日有所预料,于是以练习上百次的姿态,来沉着应对太后。
但哪知还未开口,就听上头淡斜来一字:“蠢。”
三小姐正欲辩解。
太后就道:“哀家若是你,在第一个宦官走后就直接派人杀了,死无对证,谁查得出来?你觉得它不够复杂?不,谎言越少,就越无破绽,当一个需要无数个来圆时,你就完了。”
阶下的三小姐听得面色惨白。
“也正因如此,哀家才派了高德忠的红人过去。现在,哀家要让你看看,北狐厂如何辅佐长乐宫,以及你的二姐有多聪明。”
说罢,她就命一旁的乐师弹起琵琶来。
自顾自沉浸其中,浑然不顾跪着的三小姐。
等了片刻,有宫人走进来禀报。
“启禀太后,三小姐的婢女招了。”
“说了什么?”
“那婢子听闻三小姐招后,本就有些精神恍惚,方才高德忠将那身宦官衣穿在她身上,正合适,她就跪下来,不仅磕破了头,还为自己求情,说另有其人。”
“那身衣服究竟是谁的?”
“回太后,在审问中,一旁奉命前来的二小姐的宦官,发现是他的衣服。”
吞吞吐吐,下面换来一声无力的:“民,民女……”
“所以婢子说了谁的名字?”
“是二小姐宫女的名字。”
“那个宦官怎看?”
“起初深陷震愕,后来有些失魂,虽萎靡不振,但如今正在配合中贵人,答着审问。”
太后转过头来,幽幽看着三小姐。
“你可知道,你二姐,清楚自己身边有细作?”
“你们滴水不漏,知道高德忠红人接手的东西,不可能有误,而在屋中被调换,定先被怀疑,所以就只剩意外这一条法子。”
“不,她在说谎,民女是无辜……”
“确实有一桩事冤枉了你们,那便是宦官衣服,不可能是清莲阁的,还是个提醒了你的人。”
“太后……”
“未及时交予木盒,泼水木盒,赴宴来迟以好藏衣服,全天下都看出来是你做的,有何狡辩?”
“太后为何不听民女澄清?”三小姐泪如雨下,“其一是怕打扰长姐练琴,其二只是意外,最后来迟也是身子不适!”
“你是想说,那个在背后算计你的人,正好知道你们会错过木盒?正好淋湿它?又正好让你避开女长御?”
“民……”
“孝昭,告诉哀家,谁教你这么做?”
下头之人大汗淋漓,一副难堪窘态。
“哀家换过了你们的宫人,曾以为是有细作,原来他们是无辜的,真正的细作,是你。”
“太后!”
头狠狠磕在地上,不辩也不否。
“哀家很头疼。”
太后尖利的护指套慢慢抬向额穴。
“你以为在宫内每死一个人,自己就能高升一步?”
三小姐身子蜷缩着,止不住发颤,太后声音如此阴冷,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皇宫除了天子,没有人有权杀人。”
一阵恐惧在心底蔓延。
“晁丞相的儿子派人打听镇和情况,镇和宫中皆是倚仗她的人,却当即就打听到坏事,没人知道回答的人是谁,正如你们,说不出是谁指使一样。”
“民女有罪!起初民女只是想让长姐厌倦入宫,她如此美德兼并,为何要去做人妾?镇和长公主道萧皇后如此狠毒,天子对女人总薄情寡义!民女不愿她去受气,与江家联姻有何不可?那个宫女来给民女献计时,民女还以为她想投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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