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三月,苏州桃花坞,水道之上一行舟。一位蓝衣公子立于船头,神情陶醉,不自觉地吟诵香山居士的词来。
的确,此地风景甚好,两岸桃红柳翠,更兼……美女众许,红招翠袖,热闹非凡。
“都说江南好,这苏杭之地的繁华之象竟不下京城哪!”蓝衣公子脸上泛起大大的笑容,转头对坐在船舱的两个少年公子说道。
“长平,玉娴,来都来了,不如我们去那儿看看?”突然,蓝衣公子眼睛一亮,指向了岸边一处。那里是苏州最大的戏园子,也是一处不与人道的……妓院。
这一回,便连李玉娴都扮作了男装,在外自然是男装来得方便安全些。她一瞧着周世显指着那苏州梨园,便朝天翻了个白眼,十分不屑又老气横秋地撇嘴道,“嗤,男人果然都是一个德行。”
“你!你你……”周世显听了这话,手指转向了李玉娴,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倒是这时候长平开口了,“世显说得对,难得下一次江南,不如就去看看,开开眼界。”
“长平!”这回轮到李玉娴傻眼儿了,万不曾想到连她那高雅尊贵的公主都说出这种话来。
两人在促膝谈心的时候,长平曾说过,女子生逢危世,本已多艰……如今她竟要去那女子最艰难的地方,开眼界么?
然而长平自有她的思量。如今她以守护大明为己任,又岂会有半分玩心?
果然,三人才踏入梨园,长平便一眼见到了她此次的目标任务之一,田畹。
这田畹乃是田妃的父亲,算来可谓是国丈爷,皇家外戚。田妃受宠,因此他虽年仅五十没个本领,却还能窃权,当了正一品左都督。
都督之职,乃是负责监察、纠劾事务,兼管审理重大案件和考核官吏,位高权重。可这田畹,却借着职务之便,暗中收取贿赂,大肆敛财,更兼有欺压百姓等等罪名!还记得前世京城被攻破,这田畹却早已带着大批金银逃之夭夭……
大明便是被这些人败坏的!长平越看越是怒火中烧,李玉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瞬间对长平到妓院之事明了了几分。
她与世显虽然年少,但从小跟随长平,自是少不得认识这些官家大臣。不过这田畹早在十年前便被放出了京城,为何她会认得?呵,长平早就特意将朝中所有重臣的画像让他们二人一一看过,这其中门门道道,不好说清。
此次下江南勘察,其实沿途她们已经查剿了一些昏官罪臣,而新顶替那些职位的,自然是长平这几年看重,托父亲和周伯父一手培养起来的人。
如今看来,这左都督之职,恐怕也很快要被新的人所取代……
李玉娴尚在思索之中,却听“铮铮铮——”一段乍响,竟是开戏了。一道女声未见人影便唱了起来,莺声呖呖,六马仰秣,这唱词里头,竟是《西厢记》的红娘么?
果然,不过片刻,那人影便扬着袖子作着舞姿出场了,但见那女子不过十五六岁,或许还要更小些,却已人丽如花,似云出岫,双眼含情如脉,风姿绝代,实在让人难以移开双眼,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比长平更美的女子。
李玉娴定了定心神,却见周世显早已看呆,不由得心中来气。谁道身旁传来一声喃喃:
“阿珂……?”
她看向长平,她从未见长平眼中出现这般异样的色泽,像是怀念又像是带着几分……愧疚?
然而那色泽也只是一闪而过,瞬间就恢复了平静。
李玉娴摇摇头,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吧。
谁知,戏曲唱到三分时,长平带着严肃地笑意对他二人讲道:“你说,让她进入田府为我等寻找账本,如何?”
长平眼光瞥向斜对角处一脸痴迷猥琐的田畹,纤白修长的手指却指向台上的妙人。该调查的,暗中都调查过了,还差那账本,便可亲自定了田畹的罪,江南一带的官场,也将彻底洗牌!
周世显心中明了,叹道:“此法甚好!”那田畹老贼好生狡猾,他们几次派人潜入田府,却总是找不到那至关重要的账册。如今这老贼明显是觊觎那台上的小戏子,若是让小戏子做卧底,必定能从老贼口中探知一二!
唯有李玉娴微微蹙了秀眉:“问题是,她答应,还是不答应。”
长平也蹙起眉头,却道:“她会答应的。”
因为,她是个聪明的女子,懂算谋,知计较。否则她上辈子也不可能生逢乱世,却还能周旋于众多男人之中。
上辈子陈圆圆既然能让吴三桂为她冲冠一怒投降多尔衮,引清兵入关,那这辈子,她也能成为守护大明的关键棋子。
就在瞬息之间,长平已经对那绝色女子,布满了一道又一道的算计!
“要奴家,入田府么?”
“奴家若是得了那账本,九公子又待如何报答奴家呢?”
铜镜前,方唱完一曲的陈圆圆正在卸头面,她举止娴雅,笑意温柔,真真是生来一副好面孔,合该是天生的富家贵女,却投错了胎,做了这身世流离的戏子。
长平站在她身后数尺外,道:“若是事成,我可保你,一生荣华富贵,享尽权势。”
“奴不愿。”
长平微感讶异,问道:“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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