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句话的,居然不是一直心直口快,常常闯祸的二娘,而是他的娘亲——程府的大夫人。这也是程文轩会瞒着众人的原因。他就是怕……,连一向和如颜不和的二娘都没说什么。娘亲怎么?
不仅是程文轩,就连老太君和程老爷也没想到说出这番话的,会是程夫人。毕竟沈如颜在程府做二少奶奶以来,进退有礼,处理事情也是相当到位。对这样的儿媳妇,她应该是非常满意才是,怎么还会巴不得就这样把她赶出去。
“姐姐这话就伤人了。所以说啊,隔了一层血缘关系,还是有区别的。”
这次开口的,自然是忙着落井下石的程二夫人。不知情的人听到这句话,还以为是在说程夫人和沈如颜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所以程夫人才这般狠心,恨不得将她逐出府去才痛快。但是几个知情的,就不这么想了。
只见老太君听了这话,脸色苍白。几个丫鬟连忙将她扶住,才不至于让她昏过去。程夫人阴沉着一张脸,要赶沈如颜出府去的话,倒也是再也不说了。程老爷似乎被人戳中了痛处,脸色比程夫人还难看,居然还带着一点悲戚。老太君明显已经有了要昏厥的迹象,程老爷这才呵斥了二娘几句。但显然心中确实有些认同二娘的话的,比起生气,更多了一些悲戚。程夫人这次是自己揽祸上身,倒也识趣地自己扶着老太君退下去了。沈二娘好不容易扳回一局,却是非常得意。程老爷也无心再追问沈如颜的事了。满腹心事地回自己房间去了。在场的,唯有同样是心事重重的程文武和一脸狐疑的程文轩和沈如雪。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二娘那句话中,绝对是有弦外之音。到底是什么事,让老太君如此失常。就连喜行很少露于脸上的程老爷,也是一脸的悲戚。这个情况,自打程文轩记事以来,还真从未发生过。
“大哥,怎么回事?”
程文武似乎知道些什么,这是沈如雪和程文轩两个人都有的认知,被所有人的集体反常弄得云里雾里的程文轩只得追问着他。但他只是一味地让他不要多想。说是没有什么是。便也不顾他万般阻拦,径自带着沈如雪回自己房间去了。看着众人一个个离去的背影,程文轩更加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他们一定有什么事瞒着他,一定是。也不顾自己刚刚才侥幸逃过一劫。他却已经在费神要怎么着才能找出这其中的内因来。
对了,整个程府上下,嘴嘴不紧的人,便是二娘,只要找到她一问,稍稍说两句好话,要知道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
别院后园
“爹。”
程老爷不习惯睡早床,故一大清早就起来了,对着后园走神。这后园相较于程府的花园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但他就是看得入迷。心中也不知道在想哪一年的成年旧事。而程文轩,在去过他的房间却扑了个空之后,才找到这里来。但见他这副走神的模样,只得开口唤了他一声。
“轩儿?这一大早的,可是有事。”
程文轩一脸凝重,看着自己的父亲。两人之间,倒是头一回这样子谈话。
“爹,二娘已经将一切都告诉我了,但是我想听爹你告诉我事实。”
程老爷叹了一口气,和昨日一样,心事重重地望着远方。有一段成年往事即将被揭开,他心中藏得最深的秘密,也即将展露在世人面前。程文轩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该打扰。遂干脆保持沉默。做一个安安静静的听众。
“红荷果然还是瞒不住事,也罢,这件事,你早晚都会知道的。是的,你的生母并不是你现在的娘亲。在修建佛堂之前自缢的……我的三夫人。她才是你的生身母亲。”
这个消息对程文轩来说,当真是用五雷轰顶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他只是知道大家有事情瞒着他。也曾去找过二夫人,岂料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套出来,连一向大嘴巴,什么事都敢说的二娘也会有害怕说的事情。他更觉得生疑了。想了一夜,还是觉得情绪波动最大的父亲应该最能套出话来。所以这才大胆使出了这一招虚与委蛇。没想到探听出来的,居然是这么惊天动地的消息。
难怪全家人都知道,独独瞒着她。难怪昨天二娘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脸色大变。难怪爹会一直魂不守舍。父亲独宠早就三姨太不是什么秘密。就算老太君再怎么压制消息,就算她已经过世了那么多年。关于她的事情还是向传说一样在府中到处流传。他从小到大,就听惯了关于父亲当年是如何为了一个女人差点于整个程府决裂。说那个女人生得如何绝色,就是不苟言笑。也牢牢地抓住了父亲的心,三千宠爱在一身。只是没想到,一向只当作故事中人物来看待的人,居然又是他的母亲。这个消息,让他连着退了几步,若不是身后有个柱子,只怕他就这样倒下去了。
沉浸在过去的程老爷没有注意到他的失态,自顾自地说道。
“她的死都怨我。我知道她不喜欢我,会同意嫁给我,完全是因为我向她提出的一笔交易。她家境贫寒,在府中本来就不怎么受待见,再加上我的疏忽,她是因为为了母亲的病才答应嫁给我的事,很快便传开了。府中之人,对她无不指指点点。再加上她不善言谈,常常就呆在自己的院子里。老太君对她,向来是颇有微辞。她从不肯和我多说一句话,府中她没有一个知心的人。常年下来,终究是憋得百病缠身。特别在生下你之后,更是不爱说话了。尽管我想尽办法想帮她补身子,可是她心里有结,仍凭我再怎么弄。也是束手无策。看着她那样行尸走肉地活着。我那心里,也揪着难受。她这个样子,老太君不放心她带你,就让奶娘将你抱到了大房里。而这个时候你的外婆死讯又传进她的耳中,她就……。失去了生活支柱的她,最后……。其实她的死,我怨不了任何人。因为最难辞其咎的人,正是我自己。一切都是从我强留她在我身边开始的,我以为,将她娶进门,给她锦衣华服,最好的生活。便是对她的好了。谁曾想,我在将她带进门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把她逼上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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