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娜暗叫不妙,一个箭步冲上前,张开双臂,气势汹汹地横在罗南和三脚猫之间:
“你已经在家吃过早饭,包里还有两块葱油煎的韭菜蛋花馅饼,就别惦记啦!”
“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生气啦!”
“哄不好的那种!!”
罗南并没有被吓到。
他二话不说,双手直接伸到缇娜腋下,挺直双臂,将她提起、平举、横移。
在罗南手里,这个身高一米六、体重一百磅的十四岁少女简直像个棉絮填充的布偶。
而且仿佛中了定身咒似的,全身僵直。
将挡住自己去路的少女重新放置,罗南搁下一句“时间还早”,大步朝旅馆门廊走去。
原地呆愣两秒,缇娜“活”了过来,疾步追上前,用双手强行拽着罗南的一只胳膊,咬紧牙关,使出一身蛮力阻止他接近三脚猫。
却反被他毫不费力地拖到了门廊下的台阶前。
罗南借用三脚猫的砖砌台阶刮蹭粘着鞋底的烂泥,一本正经地说:
“今天轮值主持启灵仪式的司祭神官是罗琳大人。”
“她有赖床的坏毛病。”
“天色亮透之前,她是不会起床的。”
“即便起了床,她也得吃早餐。她用餐的速度比老费舍尔还要慢。”
“现在就赶去宗庙,我们至少要在偏殿等候一个小时才能见到她。不如进去吃碗糊啦,等天亮了再出发。”
缇娜没好气地白了罗南一眼,死死抱着他的胳膊,气喘吁吁地说:“你这话说的……说得自己跟山上的神官很熟一样……你也就只比我多去过一趟宗庙……”
罗南嘿嘿一笑。
金蚕脱壳似的卸掉斗篷,把自己的胳膊从缇娜手里挣脱出来,轻快地跳上台阶,钻进旅馆去了。
缇娜气得跳脚。
却拿罗南毫无办法,只能嘟嘟哝哝,一边忿恨抱怨,一边效仿罗南蹭掉鞋底的泥土。
……
投宿的房客还没起床活动。
正厅里空无一人。
刚一进门,罗南就冲着后厨方向礼貌地叫囔:“谢丽儿夫人,两份糊啦,一份不要撒葱花,谢谢!”
很快有人回应,沙哑的声音从后厨传来。
是位女士的声音,带着点火气。
这位在后厨忙碌的女士告知罗南刚起锅,叫他再等会儿。
缇娜跟在罗南身后走进三脚猫。
将两件斗篷挂在靠近门口的砖墙上,绕过大厅里的桌椅,和罗南一左一右,并肩坐在壁炉前的一条实木长凳上烤火取暖。
木柴燃烧挥发的木香和烟火气稍稍冲淡了旅馆内混合着浓重酒气的陈年酸腐味。
缇娜没法像罗南那样可以随心所欲地封闭自己的嗅觉。
做为一家有四十年历史的老旅馆,大厅内的每一块地砖无疑都被酒鬼的呕吐物玷污过。
在缇娜眼里,因为天冷久未开窗通风的三脚猫就像一个腌酸菜的臭瓦缸,这里的每一块地砖都像在臭瓦缸里泡太久变了质的老酸菜,斑驳的墙壁也被熏得发臭。
此时。
墙上的烛台有好几处没有点燃,大厅内的光线很不足,边边角角一片昏暗。
旅馆房间的隔音效果也不是很理想。
罗南和缇娜进店后弄出来的动静惊扰了不少人的好梦,招来一阵粗鄙的问候。
有的还是隔着地砖从地下室传来,声音幽扬沉闷,听起来像是闹鬼。
带头开骂的正是三脚猫的老板戴维斯·烈酒。
罗南记得他的独门老烟嗓,在他问候自己时微不可闻地冷哼了一声。
缇娜肚子里的闷气还没散尽。
她冷着脸,一言不发地把自己背着的单肩扁平布袋挂在罗南脖子上,动作十分粗鲁。之后脱掉浸了水渍的鹿皮长筒靴,把脚板伸进壁炉,在摇曳不定的火尖上烘烤。
罗南下意识地努了努鼻子。
缇娜见状,更加不高兴了,下巴一抬,咬着牙齿忿忿地问:“有味道?”
罗南没有答话,却很诚实地往左侧挪移一个身位。
缇娜不信邪,扭转身,背靠着罗南,粗手粗脚地脱掉一只半干的棉袜,抓起白嫩的脚丫凑到自己鼻前闻了闻。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袭上脑门,少女不由得皱起了眉。
罗南抿紧嘴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缇娜脸色染上羞红,很是尴尬。
但她语气异常坚定,不容置疑地说:“我敢打赌,绝对是这只皮靴的味道,鹿皮的那种,不信你闻闻!”
说着。
缇娜做势去捡自己的靴子,以证清白。不过她的弯腰动作看起来非常勉强。
罗南抿着嘴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表演。
缇娜底气不足,渐渐有点慌了,局促地说:“我……我今天穿的衣服太多了,我弯不下腰……”
缇娜的话不无道理。
她的腰肢确实被厚厚的棉外套和针织羊毛衫撑得粗直。
但若是真要弯个腰,应该不难。
罗南于心不忍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确实是鹿皮的味道。”
缇娜顿时笑弯了眼。
她抿着小嘴在罗南右边脸颊大大方方地亲了一口,欣快地说:“我不生你气啦!”
“把手擦干净。”
罗南说。
他扭动肩膀,用肩头拭去缇娜留在他脸上的印迹,从布袋里拿出用两层油纸包着的韭菜蛋花馅饼,分给缇娜一个。
缇娜把袜子搁在板凳上,双手在粗布棉裤上快速擦拭两下,挺直腰杆接下馅饼,掀开油纸咬了一口。
馅饼已经凉透了,口感很糟糕。
缇娜看了看壁炉,心生一计,用两根手指捏着馅饼,小心翼翼地将它伸到火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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